成群的马匹正在缓缓向前走动，一头肥壮的野牛正冲向一个戴着鸟冠的鸟人，一群红鹿在游泳。这些栩栩如生的壁画来自著名的法国拉斯柯洞穴壁画，发现时震惊了世界，因为它们的绘画者竟然是1.5万年前的原始人类。
1.5万年前，欧洲正处于冰河世纪，天气异常寒冷，原始人会躲藏在洞穴里避寒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他们有可能有时间和精力来绘制巨幅壁画。但是，这个时候也是石器时代，原始人是如何用粗制的石器来画出线条这么均匀流畅的动物形象呢？另外，这些高超的绘画技巧吸引大多数人注意的同时，还为我们留下了一些更重要的线索。
遍布欧洲的32个古老符号
原来，在庞大的动物壁画中，几个几何图形时不时出现。比如在一个冰河鹿下面，还绘制有黑色四边形和十多个小点。在野牛旁边，出现了半圆形、直线形，在其他动物中，之字形和X形之类的线条标记也频繁出现。画过画的人会知道，在构图过程中，难免会出错，多画出一些错误的线条和点是难以避免的，那么，难道这些几何图形是原始人画错而留下的痕迹？事情没那么简单，这些几何图形不止出现在拉斯柯洞穴。
在法国西南部一个公元前1.6万年的女性墓穴里，出土了一串由数十个鹿齿串成的项链。在鹿齿的表面，也有许多类似的几何符号，它们是由两个基本符号构成：X形和直线。这样的符号组合一共有48个，与法国拉斯柯洞穴壁画里发现的X形和直线相似。
2013年至2014年之间,研究者扩大了研究范围，他们一共研究了法国、西班牙、意大利、葡萄牙的56个冰河时期的洞穴，这些洞穴时间跨度为公元前4万年到公元前1万年。在这些洞穴中，同样出现了点、线、三角形这些非常基本的图形，还有更复杂的形状，比如梯形、手形符号、一个信封形状的符号和羽毛形状的符号。
研究者将这些跨越3万年的洞穴和墓穴遗址中出现的符号汇总，编制了一个综合性数据库，结果让人震惊：数万年间，在欧洲的洞穴遗址中，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符号，但按种类划分，竟然只有32种。
几万年间，欧洲祖先似乎一直大量重复地使用这些符号，而且这些符号呈现了规律性。一些符号似乎用来代表一个更大的图形。比如，有些壁画中，只出现了猛犸象的象牙，可能已经简单代表了一头猛犸象或者一次捕猎猛犸象的行动，用马和犀牛的眼睛代表马和犀牛，人们大概都明白它们所表达的意思，因为这些符号通常会在象形文字中出现。
另外，从公元前4万年开始,手形图案通常与点一起使用，后来,在公元前2.8万年到公元前2.2万年间,符号组合的长度扩展，又添加了拇指形图案、有沟槽的手指图案和平行的线条。这吻合文字发展规律，比如：刚开始人们也许只是创造了一个字，随后文字组合在一起会创造出单词，最后多个文字会组成一个句子。这也是一个高超的符号编码技能，早期的象形文字中，成组聚集就是经典特色。
那么，这些符号能说明什么问题呢？
文字的雏形
众所周知，文字归根结底就是一种有意义的符号。已知的最早文字系统是发现于乌鲁克古城（现在的伊拉克）的有5000年历史的楔形文字，其他文字也出现在四五千年前。然而，这些文字已经非常成熟，而且构造很复杂。在此之前，一定还有一个特殊的时期，人类已经开始使用一些简单的抽象的符号来编码和传递信息。研究者猜测欧洲发现的古老符号说明人类正式发明文字前，已经开始学会用符号来沟通了。
然而，按照研究者的理解，这些古老的欧洲艺术家一开始应该只用了几种简单几何图形，随着时间推移再逐步创造了更复杂的图形，就像文字发展的规律一样，符号结构应该是慢慢变复杂的。然而，欧洲近四分之三的符号类型在公元前4万年到公元前2.8万年就已经在使用了。人类在这么早的时候应该不会具有这种复杂的符号体系，因此，科学家怀疑这些符号的起源应该来自别处。
当研究者们查看世界各地的史前洞穴符号时,发现了更多的线索。在公元前4万年到公元前3万年这段时间内，32种符号不止出现在欧洲，它们还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史前洞穴中。比如X形也出现在美洲、东非、南非地区，以及印度、澳大利亚；表示河流的折线出现在美洲、东非地区，以及印度等地，而手形在美洲地区，以及马来西亚、中国等地的史前洞穴中频频出现。研究者推测，当现代人约于5万年前离开非洲分散到世界各地，并逐渐取代当地土著人种时，这套符号系统可能已经发明。
在非洲的考古发现也开始证实这套符号体系可能早已有之。以南非开普敦南部的布隆伯斯洞穴为例，考古学家最近在那里发现了用赤铁矿(一种用来制造红色颜料的氧化铁)碎片雕刻的抽象图形，距今至少有7.5万年历史。甚至有证据表明,早期人类——直立人,在大约50万年前，就已经在贝壳上雕刻了一个Z字形。
呈现抽象符号和抽象概念的能力，使得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，即使我们的表亲大猩猩也没法做到，它无疑是人类最独特的一项技能，这些符号的发现证明在几万年前，人类就具备这种能力，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发明了独特的符号沟通系统，这是人类向象征主义和书写迈出的第一步。
符号的意义
那么，这些符号代表什么特殊的意义呢？一些研究者认为结合洞穴里的动物图画来看，这些符号很可能代表陷阱和武器。而圆圈和倒三角形在一些文献中被理解为女性的外阴。这样的图形在世界许多地方都会出现，说明许多史前文化将生殖看得非常重要。南非考古学家还提出了一套神经心理学的解释，相信石器时代的一些象征性的符号也许是神秘仪式的一部分。如果是这样，那么，这些文字符号很可能只是用来表示幻觉的。
不过,没有时间机器,我们目前可能还不会知道我们的祖先用这些符号在表达什么意思。但至少，现在我们知道人类文字产生的历史过程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漫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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